鹤三

【佐三佐】梦见


他梦见了棺材。 
 


第二天的早晨伴随着中尉的一句没头没脑的“我梦见你了”开始,留下反射性缩回脖子的青年和路过的波多野一声说不清是揶揄还是嫌弃的“噫”。


“……那可真是……我是说……”三好挑起一只眉毛,“让男人梦见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哦?”


于是佐久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没头没脑的发言是何等的失礼,他想张嘴解释,却发现解释起来说不定更加冒犯——我梦见你在棺材里,这种事和当事人说出来,就是被当作是挑衅,好好干上一架也不是不可能的。算了,本来就不该说起这话题。佐久间悻悻地闭上嘴。


“……抱歉,忘了吧。”


这个话题再次被提起是在几天后的晚上,留在机关里的人一如既往地组了牌局,佐久间在搞清楚了这帮人的弯弯绕绕后,也没了什么玩牌的心思,只是靠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翻书。期间有人给他打了两三回暗号,他也装作沉迷于手上的小说,好似完全不知情。这样一来二去佐久间居然也真读入迷了,等他抬起头来,不知不觉连收拾餐具的福本也离开了,空气里只留下一点二手烟的气味,佐久间从小说的世界里一下子跌入昏黄的食堂,竟有种恍然若梦的错觉。此时,佐久间耳边突然响起擦火柴的声音,他慌忙侧头一看,三好叼着烟探过头来:“好看吗?”


佐久间不觉得松了口气,却还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色:“打发时间罢了。”他把书随手放在桌上,三好把书拿起翻了翻,又吸了口烟:“我实在搞不清楚你怎样想的……一开始装作入迷,现在又要装作完全没入迷……”


 

佐久间好不容易憋回去的冷汗好像又要溢出来了,真正让他冒出汗来的是紧接下来三好突然贴近的面孔,香烟的气味一个劲地向他鼻子里钻。


“……搞不懂啊。”


三好直视着佐久间的眼睛,三好的眼睛——佐久间一下子就想起那个梦来了,可还没等他把两双眼睛重叠起来,三好已经拉开了距离,烟草味也随之远去了。


“我果然还是有些在意……”三好说,“佐久间中尉的梦。”


“我在中尉的梦里是怎样的?”


——是怎样的?


佐久间说不出话来。他梦见了棺材。棺材如同为他拆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一般缓缓打开,百合光辉洁白,躺在中间的三好也明亮的不可思议。三好空空如也的瞳仁里映出他的倒影,那一刻,三好的眼中是否只剩下了佐久间呢?


然后——


他望向三好,终于,那两双眼睛叠起来了,啊啊……是他,是三好,不,不对,是三好吗?三好是谁?三好不过是个代称,等到三好褪去名为“三好”的皮,躺在那里的是什么?死去的是谁?


他发誓,这绝非出自他本意,日后想起来恐怕还少不了几分羞愧,可是他的泪水却不知为何停不下来,三好诧异地望着他,又翻了翻手中的书:“这么感人吗……”


佐久间一把抢过三好手中的书,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对啊超感人的。”


——那是没办法说出口的梦。佐久间终于记起了梦的后续,于是他知道这个梦会在某个炮火中,某个枪声里,或者是很多年后的某张躺椅上被他带进坟墓里去。他再也——再也不会说起这个梦了。


三好去德国的那天下了点小雨,列车起步的时候看见了意外的人在送行的人群里,“少抽点烟——”根据唇语来看大概是说这个,中尉的脸被远远地甩到后方去了。


好无聊啊。三好哈哈笑了几下,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是梦见了我的失败……”他喃喃低语,“……还是梦见了我的死呢?”


——是的,全部只是梦罢了。佐久间撑起伞向大东亚文化协会走去,他想象三好的反应:“还不如说是我烟抽多了早死。”


这是一个理想比生死更重要的时代,佐久间以为自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想必D机关那些人也是同样吧,无论什么时候、是怎样的离别佐久间都能想象到,可看见梦中死去的三好在现实中活蹦乱跳的样子,佐久间祈求梦永远不会到来,然而佐久间也清晰地看到了这个时代里人们的终点……于是他明白了这个梦一定会到来。


在遥远,遥远,残酷而终将实现的梦中,三好空空如也的瞳仁里只剩下佐久间,躺在棺材里的人不是三好,死去的他谁也不是,还不知道他是谁便死去了,但是佐久间记得,只有佐久间——


 

于是,佐久间轻轻地吻上了他苍白的嘴唇。


佐久间想,这一定就是所谓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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